田柾国：暧昧关系

我是一片火云

第一章

    “我以为我迎来新的生活，不过上帝偏爱跟我开玩笑，拉着我的手，跌进另一个深渊。”


　　“韩姐，今天晚上有个饭局，老爷子那边意思是必须去。下周有场米兰的秀，机票订好了。有恋综还有广告来找，你先自己看看。”

　　米娜给正在躺椅上舒舒服服晒太阳的人一一汇报。我向上推了推粉色太阳镜、露出一双极漂亮的瑞凤眼对来人说：

　　“饭局推了，广告什么的也一样，给老爷子说以后这种事儿少叫我。”

　　苏韩是现下大火的超模，至于为什么火，除了那张性冷淡的脸之外，这姐的性格也不是一般的冷淡。管你是大厂还是小厂、东厂还是西厂，电视剧、广告一律不接。与别的超模混迹娱乐圈、富豪圈不同，这姐半个花边新闻也没有，配上超强的业务能力，在业内风评甚高。
        咖啡桌上的手机响了，
         “喂？爸。”

　　“今天晚上的饭局必须去，有重要的人要见，你知道这种事我不会轻易叫你。”
        “叫米娜给你挑件像样的礼服，不要让我失望。”
        我是苏家的私生女，13岁来到苏家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跟妈妈生的像，苏父很疼我，让我读最好的书，给我最好的资源。
　　我妈妈是个香港影星，非常漂亮，港媒曾称“罕见的清纯与性感并存的人间尤物”，不过没拍几部影片就退出影坛了，有印象的人并不多。在我13岁那年自杀身亡，此前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。

　　 时光会模糊人的记忆。
         好像是平常的一天，放学后看见妈妈躺在厨房的地板上，旁边是一瓶安眠药，还有几粒洒出来。我颤颤巍巍走过去，妈妈已经没了呼吸，只留下额前的几缕碎发、落在瓷白的肌肤上。
         妈妈很漂亮，连死去都是安详而温柔的。

　　 我拼命摇着她，妄想妈妈只是睡着了、或者昏迷了，可是真相是，妈妈丢下我了。
　　 在派出所呆了一晚上，什么都不去想 只是乖巧的等着，等着天亮了，妈妈会醒来，拍拍我的肩头，告诉我着一切都是场噩梦。

　　第二天我被接回了苏家。之前我叫苏小安，苏父给我起名为苏韩，我的妈妈姓韩，抬头间看见他好像流了一滴泪，又看不清。
         我多了个姐姐，多了个妈妈，她们不喜欢我。姐姐把我的餐盘摔碎、校服撕烂，那个妈妈总是招呼我过去，然后看着我的脸，慢慢摸上我的脸颊，又掐红、掐紫，我疼的眼泪簌簌的掉，她又喃喃自语道：

　　“多像啊，真漂亮，你比她还漂亮。”
         我只是忍着，忍到无法再忍。我在苏妍摔完盘子的时候捡起地上的碎片朝她扔过去、在苏母掐我脸的时候扇回去。等到他们二人闹到苏父那里去，苏父大发雷霆，呵斥着母女俩，

　　“你们再闹下去，一分钱也别想拿到！都给我滚！”

　　真是两个蠢东西，我想。
　　自己长大，从来都是见惯了世间百态。
        我见过姥姥，还有我那嗜赌成性小舅舅，他们拽着我往后退、勒紧我的脖子，对慌忙赶来的母亲说：
           “你个贱货！有钱养这个狗崽子没钱给我们是吧？！知道你弟弟都是怎么过的吗？”
            “把钱给我，把钱给我！都给我！快点！”   
            她的声音颤抖着，一边勒着我的脖子往后拽，我低头看见她暗黄的、长满老年斑的手臂，背后传来一股夹杂着汗臭的腥骚味，是老年人特有的体臭。母亲慌乱的翻，从包里拿出一叠叠的钞票，小舅舅冲上去抢钱包，母亲吓得尖叫、捂住头蹲在地上。

　    　“走吧，妈”。男人转头，这时候我才看清他的脸，长到肩的头发，黑白相间的胡渣、粗而黑的眉拧在眉心、又从眉尾处像个扫帚一样胡乱散开，底下是黑压压的三角眼。

　　妈妈冲过来抱紧我，眼泪打落在我的肩头。
        “小安有没有事，他们有没有打你，小安怕不怕？”
        我摇摇头，看着妈妈，她头发凌乱，泪水打湿睫毛，又成股地往下掉。

　　为什么那两人一点也不像她？

　　“没事了小安，没事了。我们搬家好不好，妈妈带你走好不好？”

　　那天晚上母亲带我去派出所报了警，后来小舅舅被铐上手铐被警察押着走过去，他对着我母亲大喊：
        “我妈被你害死了！贱女人！她养了你这么多年，到头来被你害死了！”

　　那妇人心脏病突发，死了。
　　一旁的母亲只是神色平淡的看着他，仿佛在看什么垃圾一样，一言不发。

        那个时候母亲告诉我，她以前是个孤儿，10岁的时候那妇人收养了她，想让她童养媳，她一直都明白。她考了女校，宁愿呆在学校也不愿回家，计划着上了大学就逃离。因为长得漂亮被星探看中，拍戏做了明星，后来遇到了我父亲，父亲是个富二代，对她很好，可是他骗她，他已经有家室了，还有个女儿。于是她逃了，但她没想到有了我。

　　她说把我送回去我会拥有更好的生活，问我想不想见爸爸。

　　我说我只想跟妈妈在一块。
　　她笑了笑，揉了揉我的头发，我瞥见她晶莹的泪花。

　　她没想到有了我，其实她还想说一句

　　——如果不是因为我，她早就死了。

默默默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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